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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干在京口的驿馆中,对着摇曳的烛火,反复推敲着白日雅集上获得的种种信息。那些江东士人闪烁的言辞,徐元滴水不漏的应对,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监控感,都让他心生警惕,却又有些不甘。曹操交给他的任务,绝非仅仅是探听虚实那么简单,若能策反关键人物,或制造内部裂痕,方为上功。
“陈暮根基之稳固,确非孙仲谋当年可比。”蒋干喃喃自语,“其麾下文武,陆逊、徐元、庞统皆一时之选,文聘、邓艾、赵云等皆猛将,更难动摇。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动着,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名字,最终,停留在了一个特殊的存在上——关羽。
关羽,败军之将,被陈暮所救,如今软禁(在他看来)于建业。此人傲岸忠义,与刘备情同手足,如今寄人篱下,心中岂无怨怼?若能说动关羽,哪怕只是让他与陈暮心生嫌隙,也足以在陈暮集团内部埋下一根毒刺!更何况,关羽在荆州旧部中仍有威望,其若能有所动作,影响不可估量。
此计虽险,但若能成,收益巨大。蒋干深知关羽性情刚烈,直接游说恐难奏效,需得寻个由头,巧妙接近。他想起白日雅集中,有人提及陈暮对关羽倒是礼遇,安置在城西一处清静宅院,允其自由活动,只是有兵士“护卫”。这或许是个机会。
翌日,蒋干备了一份厚礼,以“久仰关云长忠义,特来拜会”的名义,递帖求见。他相信,以他的名士身份和江北使者的名头,陈暮即便不愿,也不好直接阻拦,否则便显得气量狭小。
蒋干求见关羽的消息,第一时间便传到了陈暮耳中。
“果然按捺不住,将主意打到云长兄头上了。”陈暮闻言,并无太多意外,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。他看向庞统和徐元,“二位以为,当如何应对?”
庞统眼中精光一闪:“蒋干此计,看似凶险,实则是自投罗网!云长将军性情,我等皆知,其忠义之心,天地可鉴,岂是蒋干三言两语所能动摇?正好借此机会,让云长将军表明心迹,也让蒋干,让曹操彻底死心!甚至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或可借此,再送曹操一份‘大礼’。”
徐元捻须沉吟:“士元所言不无道理。然云长将军伤势未愈,心境亦未平复,若被蒋干言语所激,恐于养伤不利。且,也需防蒋干另有所图,比如借机观察云长住处防卫,或传递其他信息。”
陈暮点了点头:“云长兄处,我亲自去一趟。与其阻拦,不如顺势而为。蒋干想看,就让他看个明白。不过,这看的过程和结果,需得由我们来掌控。”他随即对庞统道:“士元,云长住处内外,再加派一倍暗哨,务必确保万无一失,并将蒋干与云长兄的每一句对话,都清晰记录下来。元直,你安排一下,让蒋干‘顺利’见到云长兄,但时间、场合,需由我们定。”
吩咐完毕,陈暮起身,更衣备车,径直往城西关羽的居所而去。
城西宅院,清幽依旧。关羽的伤势在名医调理下已好了大半,只是元气仍亏,平日多在院中练气养神,或阅览《春秋》。其子关平伤势较轻,已能自由活动,负责照料父亲起居。
陈暮的到来,让关平有些意外,连忙通报。关羽正在院中榕树下抚弄那把陈暮命人寻回的青龙偃月刀,听闻陈暮至,眉头微动,将刀放回架子上,转身澹澹道:“请。”
陈暮入院,见关羽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,拱手道:“云长兄近日可好?小弟特来探望。”
关羽还了一礼,语气平澹:“有劳镇南大将军挂念,关某残躯,尚能苟活。”言语间,那股傲气虽因伤病和处境有所收敛,却并未消失。
陈暮也不绕弯子,直接道明来意:“今日前来,另有一事相告。曹操遣使蒋干渡江,名为商谈互市,实为窥探。此人今日递帖,欲来拜会云长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