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深沉如墨。
议事厅那场不欢而散的争执,如刀锋划过每个人的神经。
魏延的府邸灯火通明,飞檐斗拱间透着这位从边城调任的老将,凭借军功和人脉在河阳新置的气派。
与都护府那朴素肃杀的风格截然不同,处处彰显着他不甘居于人下的野心。
他一脚踹开书房的门,那张平日里威严满满的老脸,此刻因愤怒而扭曲,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。
“混账!”
他将桌案上的一方端砚狠狠扫落在地,名贵的砚台在坚硬的金砖上碎成几瓣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李敢!一个靠着溜须拍马爬上来的黄口小儿,也敢指着老夫的鼻子骂!”
“还有秦烈那个墙头草!刚在议事厅里还装模作样地附和几句,转头就倒向那些新贵!真以为老夫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?!”
他踱着步子,困兽般在书房里转圈,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咯吱作响,胸中郁结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点燃。
他恨李敢的无礼。
但他更恨的,是那个男人!
是那个即便生死不知,其阴影依旧笼罩着整个北境的男人——顾长生!
一个赘婿!
一个靠着爬上大小姐的床,才窃取了秦家几十年基业的小白脸!
魏延的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屑。
在他看来,顾长生的所有功绩,都是投机取巧,都是踩在秦家几十年积累下的根基上才侥幸成功的。
如果没有秦家军,他顾长生算个什么东西?
可就是这个他看不起的赘婿,却用一套闻所未闻的“新政”,将他们这些北境真正的根基,这些世代镇守边疆的士绅家族,逼到了绝路!
均田策?
狗屁!
那不是均田,那是挖根!是掘墓!是断了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命脉!
“再让他这么搞下去,北境就不是秦家的北境了!”
“我们所有人,都要给他当垫脚石!我们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,都要被他分给那些卑贱的泥腿子!”
魏延咬牙切齿,眼中满是血丝。
门外响起轻微的叩门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