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告诉我,敢不敢让那些畜生知道,江南的男人,不是只会摇纺车、算账本的软蛋?”
“敢!”
乡勇举着火铳嘶吼,身后的江南兵们突然挺直了腰。
他们的爹在郑氏商号铁坊锻打铳管,火星溅在铁皮上的脆响,此刻在他们心里敲鼓。
郑森调转马头,枪尖指向左侧的陕北兵。
“马进忠!”
他吼道。
“你当年跟着闯王闯潼关时,敢用肉身去填官军的炮口,现在怎么怂了?”
马进忠拔刀出鞘,刀光劈开雨幕。
“俺不怂!俺麾下的弟兄,上个月在瓜洲,用郑公子给的火箭,把鞑子的粮仓烧得连灰都不剩!”
他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疤。
“这是在襄阳挨的箭!俺当时就敢咬着箭杆砍死三个官军,现在凭什么不敢剁了那些辫子狗?”
“那你们敢不敢让鞑子知道,陕北的汉子,到了江南照样能劈了他们的脑袋?”
郑森的声音震得马耳朵直抖。
“敢!”
陕北兵们齐声呐喊,秦腔的嘶吼里带着黄土高原的悍勇。
他们靴底的泥还带着扬州城外的血,此刻却把郑氏商号发的糙米袋系得更紧。
那是给老娘和娃留的活命粮,绝不能让鞑子抢了去。
“还有你们!”
郑森的枪尖扫过江北溃兵的队列,那些曾在刘泽清、高杰麾下溃逃的士兵,此刻把头埋得更低。
“你们在淮安城外抢百姓粮食时,胆子比谁都大!现在面对鞑子,怎么像被阉了的狗?”
一个独臂的黄得功旧部猛地抬起头,独眼里喷着火。
他在芜湖亲眼见主将被马得功捅死,自己咬掉清军一个佐领的耳朵才逃出来。
现在怀里揣着郑氏商号给的伤药,药香里还混着女儿在义学写的字纸味。
“俺张勇不是孬种!”
他用残肢举起三眼铳,铳口的锈迹里嵌着去年的血。
“俺闺女昨天还问俺,啥时候能回家给她扎红头绳!俺要是不敢战,还有脸见她?”
“好!”
郑森的枪尖指向西方,那里的雨雾里仿佛飘着镶白旗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