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箭雨传信的五日后,各郡地侍,以及所有北条旧人都听说了,昔日北条主母携雄兵破江户,于是原本或藏匿于山林为匪的,为民的,甚至被流放的北条旧人:
比如武藏国葛饰郡的大道寺氏(だいどうじ し),他们过去负责北条家外交和军务,这些人因为关东联军占据武藏所以最快响应。
其次就是武蔵国多摩郡,主要负责军略的,远山氏(とおやま し)和武蔵国秩父郡曾为北条家征战的笠原氏(かさはら し)不分先后。
当然那三家都没有,武蔵国多磨郡的多目氏(ため し),也就是献出河越城那位纳户头多目昌吉便是出自此家,自联军攻破江户后更是召集一众亲族从军。武蔵国入间郡(河越城所在地)内藤氏(ないとう し)在配合虎千代夜袭秀忠本阵时也是居功至伟。
此外还有相模国有:鎌仓郡的狩野氏,爱甲郡富永氏,高座郡松田氏等——这还仅是北条家诸谱代,再算上一门众,及亲族,共计带来生力军两万余人,再加上督姬原本自关八州募的一万兵,所以联军仅督姬那边就有了三万之众。
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,因为江户还有一个属性,即便在历史上的关原之战没有爆发时,依旧有大量的大名往江户递交了自己人质的囚笼。其中就虎千代最关注的,不是因为前田和德川方关系恶劣,而被迫交出用来稳定关系的芳春院(阿松)。也不是谁家的什么年轻贵妇。
而是虎千代自己的奶奶,福岛正则的生母,这个女人并不是他前世作为陆沉是正经史料里的水野氏,或者准确的说,不完全是后世《宽政重修诸家谱》。而是做了福岛正则的儿子后,才知道那家伙为了过去攀附德川,而且为了自己老娘在江户做人质不受欺负,所以攀了刈谷城水野氏的名头,被当做了水野忠政之女,即水野於牟须之方。
不过现在想想,如果一切按照历史的轨迹乖乖前进,他奶奶这个假水野,也会因为正则这个关原功臣,变成真的水野於牟须之方。而历史上的江户幕府建立后正则是“亲藩大名”,远比他是箍桶匠的儿子更有利用价值。
虎千代一边走,一边心里嘀咕着:“第一不能让老太太看到雪绪,毕竟儿子的正室假死,变成庶孙的媳妇。恐怕不把她吓死也会气死。现在正则已经反了德川,前一阵还听说他的马回众在伏见城外耀武扬威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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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虎千代忽略的是他生父秀吉那边的奶奶大政所,被叫做天照大神的化身。他养父正则的母亲箍桶匠之妻只是在正则的运作下,当了刈谷城水野氏之女,确实是小意思——这就是那次滨松茶会,水野家的人从家督到族人,根本不理虎千代的原因。
不过实话实说,除了虎千代已经自戕的母亲吉良晴,福岛家没人拿她当正常人,就连正则那位左卫门大夫都私下说她老糊涂虫。所以福岛家送人质送的不是蜂须贺雪绪那样的主母,更不是他母亲吉良晴那样的侧室。
还记得那个老太太,临行前,吉良晴一遍遍耐心教导才让那座老钟能敲出,“我乃刈谷城水野忠政之女,德川内府之亲族”这样的节奏。不过虎千代清楚,老太太不是坏人,更不是傻瓜,甚至有点小聪明。
在他和雪绪没有私情,且还被欺负的时候。老太太就曾经安慰他——咱们福岛家本来就是箍桶匠,看到谁都是爷爷。人家蜂须贺家的嫡女,本来就是咱们该磕头的人。
所以他一开始下令大军逐斩德川亲族时,就命令平八郎带着自己的小队,即刻去保护人质屋敷。并不是保护什么前田家家的阿松,或者什么名门贵女,而是一个祖祖辈辈凭手艺混饭吃的老实人。
刚一进门,就看到一身白色直垂就像是睡觉时穿襦袢那样松垮垮的。眼前的松平秀忠见到虎千代像是见了鬼似的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那里后,抖得就像是在筛糠。
这不是松平秀忠这个囚犯能随便乱跑,而是毕竟他封了对方两千石,一味关着也不是办法,反倒显得自己气量狭小。倒不如让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——比如让他在十几个北条旧人和两个饿鬼队兵卒的“保护”下给各家人质送一些生活必需品。
原本被德川握在手里的人质,看到德川秀忠都没有死就不会绝望。虎千代目光毒辣,一眼就看到跪着的秀忠正悄悄擦,嘴角的金平糖粉末。于是虎千代叹了口气道:“起来吧,毕竟松平与水野氏是亲族,吃点东西不为过。”
然而这时屋内那个老太太的声音,竟从里屋远远的传来:“虎千代不可对内府样无礼。”
这话不全是老太太糊涂了,把秀忠当做了德川家康。而是福岛正则送老太太走的时候,只是说去给“内府样”当人质。而德川家康作为丰臣氏五大老笔头,常年在伏见城和大阪生活,所以老太太就自然觉得身出江户的秀忠就是他儿子口中的“内府样”,而其他人质都觉得老太太是马屁精,在夸秀忠像是家康一样,所以从来也没人纠正。
老太太听到外面没有动静,于是扯着嗓子问:“谁在外面?是虎千代吗?还是市松?”好吧,他故意没给保护这里的饿鬼队,换上桐纹,老太太还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在护着她。而他羽柴赖陆这个统兵数万人的盟主,也不过是老太太眼里的“福岛家先锋大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