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堞被砸中的地方瞬间崩开,褐色的泥土裹着碎石往天上溅,最高的能飞到城垛那么高,然后混着雨水“哗啦啦”往下掉,像一场泥雨。有块拳头大的碎石正好砸在一个弓手的额头上,血瞬间涌出来,他连哼都没哼一声,直挺挺地从城上摔下去,“咚”地砸在外堀的泥水里,溅起的水花里都带着血。旁边的士兵吓得往垛口后缩,有的手里的弓箭掉在地上,箭杆滚了几圈,掉进堞墙的缝隙里。
“慌什么!不过是几门破炮!”大久保忠邻的吼声从城中央传过来。他站在天守阁下方的箭楼里,手里攥着长枪,指节泛白,脸色比城墙上的白灰还难看。刚才那颗炮弹砸中的土堞,就在他左侧不远,碎石溅到他的阵羽织上,留下几个泥印。他盯着箱根山的方向,牙齿咬得咯吱响——他早知道虎千代有南蛮炮,却没料到会这么快就架到眼皮子底下,更没料到这炮的力道会这么狠。
安东尼奥没管城上的混乱,又开始指挥装弹。水者们动作更快了,有的清炮膛,有的倒火药,通条撞击炮膛的“铛铛”声连着响,第二颗实心弹很快塞进炮口。这次安东尼奥调整了角度,炮口微微抬高,火绳一拽,炮弹擦着城垛飞过去,“咚”地砸在小田原的瓮城门上。
瓮城门是木铁混合的,炮弹砸在木门上,“咔嚓”一声,木门瞬间裂了道大缝,木屑飞溅,有的木屑带着尖刺,扎进旁边士兵的胳膊里,疼得那人惨叫着往后退。城上的士兵更慌了,有几个甚至想往城下跳,被队正一脚踹回去:“跳下去也是死!城在人在!”可话音刚落,第三颗炮弹又砸了过来,这次直接命中外堀的转角,土堞塌了一大块,露出后面的壕沟,壕沟里的积水被砸得溅起来,混着泥土成了泥浆,几个躲在壕沟里的足轻,被塌下来的土埋了半截,只露出两只手在外面乱抓,嘴里喊着“救命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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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千代骑在马上,兜鍪上的菩萨像被雨水打湿,黑百合的纹路在雾里若隐若现。他看着那颗颗实心弹砸在城上,看着城上士兵的慌乱,看着大久保忠邻在箭楼里来回踱步,嘴角勾起一抹冷意。他没指望这几门臼炮能直接轰破小田原的城墙——这城是北条氏经营了百年的坚城,土堞厚得能挡得住铁炮,臼炮顶多砸出些缺口,可他要的不是破城,是磨。磨掉城上士兵的胆气,磨掉大久保忠邻的底气,磨到他们看着箱根山的炮口就发颤,磨到城里的粮吃完时,连反抗的心思都没了。
“大人,第四炮准备好了!”佐助凑过来,声音压得低,眼睛盯着葡人的方向。刚才有颗碎石溅到他的肩甲上,甲片凹了一块,他却没敢擦。
虎千代没回头,目光还锁在城上。第四颗炮弹飞出去时,他看见大久保忠邻身边的传令兵,正往城下跑,大概是去查葡人炮位的位置。可没用——箱根山的树林密得很,炮位藏在里面,除非他们敢出城搜山,否则连炮口都找不到。炮弹砸在城墙上,又塌了一块土堞,这次有个小姓被砸中了腿,疼得在城上打滚,血顺着城砖往下流,在雨里拖出一道暗红的痕。
“继续。”虎千代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雨,“让安东尼奥每刻钟发一炮,别停。好好料理一下督姬说过的命门。”
雨幕里,大久保忠邻正用单筒南蛮筒瞄向箱根山,以及上游的土方众在泥地里卖傻力气的模样,嘴角绷成一条线。
“想渴死小田原?痴人说梦。”他回头喝令小姓,“把‘水册’拿来。”
那是一卷受潮仍带桐香的薄册,上面用朱笔勾着三道朱线:
一,韭山川明渠——石闸板双重,可闭;
二,早川暗渠——穴藏井,深掘十五丈,通钟乳洞,旱年不竭;
三,本丸“井楼”八处,皆砌石箍铁,井壁嵌铜管,可再下掘五丈见岩层。
“任凭他炮打一年,也动不了老子一口水!”大久保“啪”地合上水册,正要传令增派铁炮守闸,忽听城东一声脆响——
“轰!”
不是炮声,是吊索崩断的金属尖啸。紧接着黑烟自闸楼升起,吊轮被火矢啃得只剩半轴,千斤铜闸板斜卡在槽里,关不死也提不上。几乎同时,北面山麓闷雷滚动,钟乳洞方向腾起灰柱——早川暗渠被土工埋药炸塌了五丈。
大久保脸上的血色瞬间被雨冲走。
此刻,又一颗炮弹砸在堞墙,溅起的泥水打在他手背,而羽柴郡法螺贝的闷响又响起来,战鼓还在擂,葡人的臼炮一次次喷着火光,实心弹在雨雾里划出一道又一道灰影,砸在小田原的城墙上、外堀里、瓮门上。
城上的惨叫越来越多,有的士兵开始躲在垛口后不敢露头,有的甚至把头盔摘下来挡在身前,像在挡什么洪水猛兽。
大久保忠邻的吼声越来越哑,他手里的长枪杆被攥得满是汗,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旌旗,看着箱根山方向不断冒出的硝烟,脸色越来越沉——他知道,这炮击才刚开始,虎千代要的,是把小田原的所有底气,一点点炸碎在雨里。
然而真正的杀招,还在不断运来,那是做来做多的“德川亲族”,他们不断的被斩首,然后就被越来越多的秽多们收拾起来,而后就推着小车不知所踪了。而大量的土方众也没有闲着他们并没有像是以往那样挖地道毁城墙,更没有妄想去阻断地下水源。
因为小田原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山城或者平城,是战国末期罕见的巨城,它将城池和城下町一体化的庞大防御体系。其核心区域包括多个独立丘陵(如八幡山、小峰台等),水源系统复杂。